遙遠革命的呼喚

懷舊旋律的介入

在某次排練中，孝慈搭配著鑽地聲的音效，持續發展即興動作，但世偉在音樂最激烈的段落突然加入了一首法文歌曲─《天氣真好》(Le Temps est bon)，並調配著它們的音量，讓這兩首截然不同的音樂此起彼落，產生一種相互交鋒的效果。

這首由魁北克作曲家Stéphane Venne創作、女歌手Isabelle Pierre演唱的法文歌曲源自加拿大1971年諷刺嬉皮文化的喜劇片─《男子漢》(Les mâles[1])。歌詞描繪一名女子與兩名男性友人維持開放伴侶的關係，他們三人在美好天氣下共享著無私無我的愜意時光[2]。近40年後，加拿大年輕導演札維耶．多藍(Xavier Dolan)在《幻想戀愛》(Les amours imaginaires)中再度用它作為配樂，描繪游移在異性戀、雙性戀與同性戀三人之間的曖昧情愫，讓當代觀眾重新發現這首曲子的魅力。2016年，法國順風耳樂團(Bon Entendeur)將這首經典重新混音，變成了耳熟能詳的電子舞曲，迅速在各大音樂平台上竄紅，共累積了2800多萬的點播[3]。兩年後，《天氣真好》不只風靡法國青年世代，也成為享譽國際的流行歌曲。

世偉挑選這首歌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它的旋律耳熟能詳，反而是它透露出60-70年代歐美社會受改革運動影響的開放風氣。他企圖運用這首歌曲召喚半個世紀之前的解放思潮，使它與激烈的抗爭形成對比。因此，他才會嘗試讓這首法文歌與鑽地音效並置在一起，彷彿前者透過抒情浪漫的曲調令人回想起反叛者的憧憬與希望，而後者則以震撼人心的聲響提醒觀眾他們付諸行動必須承受的內外衝突。

加強反差的效果

法文歌的介入讓孝慈的動作質地產生變化。兩種聲音的交替之下，她的身體從緊繃、撕裂的張力狀態，轉化為緩慢又柔和的流動。

©王弼正

這種落差極大的變化不僅突顯出抗爭者內在的複雜性，也讓孝慈逐漸堆疊身體和情緒的能量，將相互牴觸的兩種力量推向螺旋式的攀升，直至最後不停地轉圈，像是尋求一種解脫。

©劉振祥

儘管這兩種音樂提供了截然不同的想像，但世偉希望運用音量變化和聲場差異使它們達到並行不悖的效果，以突顯群眾運動一體兩面的矛盾特質。在與慈湄討論過後，他們決定讓鑽地音效環繞在主要表演區，而將《天氣真好》的音源放置在離表演者有一段距離的「煙霧室」當中，彷彿遠方突然傳來一首具有年代感的輕盈旋律，給人一種懷舊的氛圍，甚至是往事已矣的感慨。